遠方有多遠-成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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遠方有多遠-成長

遠方有多遠?
  
  乘飛機到航線的盡頭,轉火車到鐵軌的盡頭,換汽車到公路的盡頭,搭馬車到林子的深處——算不算遠?
  
  我以為那就是遠方,可她說不是。
  
  她用松明子引燃柴火,燒熱大炕,從棚架上摘豆角,從柴垛上采猴頭菇,熬了一鍋大子粥,蒸了一只粉栗般的面瓜。
  
  于是,在白樺林深處一個叫獨木河的小村莊,一個東北婆娘坐在熱炕上,用杭州話與我們嘮嗑。
  
  20多年前,一群杭州學生乘了許多個白天和黑夜的火車,來到這個地方。
  
  如果說,這就是遠方,那么,她16歲就到了遠方。
  
  如果說,她的同伴都清楚地知道遠方有多遠,那么,只有她不知道。
  
  要是她知道,她怎么會在同伴相繼回到故土之后,義無反顧地愛上一個獨木河的小伙子?
  
  從杭州來到這兒的學生中,她最先適應了東北的黑土地,黑土地也最先親近了她。
  
  當?shù)赜浾甙炎顑?yōu)秀的西子姑娘與最優(yōu)秀的獨木河小伙子的照片登在了報紙上。
  
  她最終沒有離開獨木河,并不是因為這張照片。
  
  當滾滾的返城大潮如春天烏蘇里江的冰排融化一般勢不可當時,走,無需理由。結過婚的可以離了婚走,有孩子的可以扔下孩子走,一切都順理成章,都可以被別人和自己原諒,何況當時她還沒有成為獨木河的媳婦。
  
  留,卻需要理由。
  
  幾乎所有人都一再對她追問:為什么,為什么不回家?
  
  她說,我已經答應了他。
  
  答應了算什么?
  
  答應就是一切。
  
  后來,獨木河人送她去上師范學校,條件是她畢業(yè)后必須回來教獨木河的孩子,她一口答應。
  
  她把希望播種在黑土地上,黑土地也以特有的慷慨回報她。
  
  黑土地賜予她一個紅高粱般挺拔的漢子,黑土地又賜予她一個冰雪聰明的兒子,黑土地上所有熟識她的人都尊敬地叫她老師,黑土地盛情款待所有來自她家鄉(xiāng)的人。
  
  后來,與兒子一同看電視劇《孽債》時,她暗暗慶幸自己當初的選擇——在總要失去什么的當口,她留下了最珍貴的東西。
  
  當她的獨生兒子考上杭州大學時,她與她家的東北漢子到車站為兒子送行。你能想象得出當時的情景嗎?當車輪滾動的時候,唏噓流淚的是那個東北漢子,微笑道別的是她。
  
  他流淚,是因為這一送,就把兒子送到了遙不可及的遠方。
  
  她微笑,是因為她知道哪兒都是自己的家。
  
  心無著落時,總想將它放牧到遠方。
  
  而著陸的心,海角天涯,總在近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