邊關(guān)風云-中篇故事
1。對壘
風乍起是大漢朝風云二帥之一,執(zhí)掌帥印鎮(zhèn)守邊關(guān)。風大帥麾下能人輩出,但他最為倚重和信賴的,是副帥林之鋒和軍師公孫羽。
這天,三人騎著馬來到一處高岡之上,放眼望去,遠處的戰(zhàn)場上鏖戰(zhàn)正酣,漢朝將士和匈奴兵卒殺成一團。漸漸地,漢軍越戰(zhàn)越勇,匈奴軍隊現(xiàn)出頹勢。尤其是一名年輕漢將,手舞一把方天畫戟,如同虎入羊群,縱橫來去,勢不可擋。
風大帥不禁露出一絲贊賞之色,他看了一眼旁邊的林之鋒,說道:“林澈勇冠三軍,不愧將門之后,虎父無犬子??!”
林之鋒面有得色,在馬上躬身:“大帥謬贊,愧不敢當。”
公孫羽和林之鋒相交多年,兩人情同手足,關(guān)系莫逆,此刻捻須微笑道:“林澈這孩子,是我看著長大的,他年紀雖輕,卻有勇有謀,堪稱將帥之才,假以時日,必為朝廷之柱石。長江后浪推前浪??!”
三人正在談?wù)撝H,戰(zhàn)場之上風云突變,遠處塵煙滾滾,匈奴援軍殺至。將帥三人見慣了這種陣仗,依然鎮(zhèn)定自若,風大帥語氣淡定地說:“看樣子有一場硬仗要打了。”
公孫羽胸有成竹道:“大帥放心,今天不管敵軍來多少人,都要讓他們有來無回!”
公孫羽話音未落,四周喊殺聲震天,從兩側(cè)的峽谷中殺出無數(shù)漢軍,與匈奴軍隊短兵相接,漢軍人數(shù)更多,士氣也更旺,個個奮勇爭先,誓要全殲敵人。
風大帥居高臨下,靜觀戰(zhàn)場變化,一開始表情從容,但漸漸地,他的面色越來越凝重,眉頭也越鎖越緊,他用馬鞭往前一指,問旁邊的林之鋒:“匈奴軍隊使用的是什么陣法?我怎么從來沒見過?”
風大帥這兩位得力臂助,可以說各有所長,公孫羽長于謀略,而林之鋒則精通陣法,什么魚鱗陣、鶴翼陣、虎韜陣、方圓陣、沖軛陣……沒有什么陣法是他不通曉的,但這次風大帥連問數(shù)遍,林之鋒卻毫無反應(yīng)。風大帥側(cè)頭看去,只見林之鋒呆呆望著戰(zhàn)場,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震撼。
戰(zhàn)場之上,匈奴軍隊列出一個奇怪陣型,主將位于陣型中央,外圍兵力層層布設(shè),機動兵力在外,結(jié)成若干游陣,向同一方向旋轉(zhuǎn),輪流攻擊漢軍,形如一個轉(zhuǎn)動的車輪,當這個陣法運轉(zhuǎn)開來,匈奴軍隊可以向漢軍一側(cè)不斷地施加壓力,使其因疲憊而崩潰,而己方則因為輪流出擊而得到補充和休整,得以迅速恢復(fù)戰(zhàn)力。
在這種奇怪陣法的沖擊之下,漢軍很快首尾難顧,潰不成軍,死傷慘重。林澈浴血而戰(zhàn),身上受了好幾處傷。
林之鋒面現(xiàn)焦慮之色,一揮韁繩,掉轉(zhuǎn)馬頭:“大帥,末將想去接應(yīng)一下。”
公孫羽勸道:“千軍萬馬的戰(zhàn)場,你一個人去,能濟得了什么事?還是靜觀其變吧!”
林之鋒置若罔聞,策馬奔下高岡,還沒等趕到戰(zhàn)場,林澈已突圍而出。父子二人來到高岡之上,林澈下馬跪倒,悲呼一聲:“末將無能,請元帥軍法處置!”
風大帥擺手命他起來,說道:“林少將軍,你得令尊真?zhèn)?,對陣法頗有研究,剛才又親身經(jīng)歷了這一戰(zhàn)陣,不知能否想出應(yīng)對之策?”
林澈嘆道:“現(xiàn)在還談不上應(yīng)對之策,我只能談?wù)劗敃r深陷陣中的感受,我們像是被卷入了一個巨大的漩渦之中,一刻不停地遭到匈奴軍隊的攻擊,連喘口氣都很難,明明我們兵力更占優(yōu)勢,卻像是在以一當十,這個陣法太可怕了!”
林澈聲音微顫,似乎心有余悸。這時候,林之鋒說話了:“這個陣法,很像傳說中的車懸陣,相傳是一位海外異人所創(chuàng),但這個陣法失傳已久,不想竟會復(fù)現(xiàn)于這蠻夷之地,看來匈奴也不乏高人??!”
風大帥眉頭緊皺:“你是我軍中深研陣法的第一人,難道你也沒破陣的把握?”
林之鋒沉默半晌:“末將愿勉力一試,希望天佑我大漢!”
半個月之后,林之鋒從營帳中走出來,短短十幾天工夫,他便憔悴了很多。見到風大帥后,他一臉慚愧地說:“這陣法千變?nèi)f化,繁復(fù)無比,末將窮盡心力,實在想不出破陣之法,有負大帥厚望……”
風大帥胡須蓬亂,眼中布滿血絲,顯然這些日子也不好過,他滿腔怒氣無處發(fā)泄,抬腳就將帥案踹翻。
風大帥這個人忠君愛國,性格剛烈,打起仗來身先士卒,將士們對他極為擁戴。但人無完人,風大帥也有致命的缺點,他脾氣過于暴躁,有時甚至剛愎自用,一旦軸勁上來,誰的話也聽不進去。
這天一早,風大帥擊鼓升帳,環(huán)顧眾將說道:“破不了車懸陣,邊關(guān)難守,江山難保,唯今之計,只有破釜沉舟,險中求勝。林澈接令!”
林澈應(yīng)聲出列,風大帥拿起一支令箭:“我命你為主將,率領(lǐng)三千死士,組成鋒矢陣,以強行突擊之勢,割裂敵人陣型,直取對方首腦!”
林澈邁步向前,剛要去接令箭,忽聽帥廳上傳出一聲大喊:“且慢!”
2。投敵
風大帥令出如山,竟有人敢出聲阻擋,難道是吃了熊心豹膽?眾將驚愕之余,紛紛循聲看去,只見副帥林之鋒趨步出列,抱拳說道:“大帥,我知道您現(xiàn)在心急如火,但越是這時候越要冷靜行事。鋒矢陣以勇將為箭頭,以死士為箭身,確為攻堅破陣之利器,但只能針對普通戰(zhàn)陣,車懸陣精深奧妙,變化萬千,絕不是鋒矢陣所能攻破,貿(mào)然出擊無異于送死,請大帥收回成命!”
風大帥勃然大怒:“馬革裹尸是將士的至高榮耀,大漢軍中沒有貪生怕死之輩!”
林之鋒針鋒相對:“正因為咱們的將士都是不怕死的好男兒,才更應(yīng)該珍惜他們的生命,不能讓他們白白去送死,做無謂的犧牲!”
風大帥越發(fā)震怒,將帥案拍得山響,喝道:“破不了車懸陣,只能坐以待斃,為何不能冒險一試?你又怎知是必敗之局?大敵當前,你身為副帥,竟敢亂我軍心,該當何罪?”
說到這兒,風大帥瞇起眼睛,冷冷地打量著林之鋒,說道:“我明白了,你并不是在擔心那些兵卒的安危,而是害怕你兒子有去無回,對嗎?”
林之鋒老臉微微一紅,顯然是被說中了心事,但他嘴上仍然不肯服輸,梗著脖子說道:“是又如何?我父子為大漢江山,肝腦涂地也在所不惜,但我不愿意兒子為了你的錯誤決策,白白送死,這有什么不對?”
風大帥幾時受過這種頂撞?他氣得整張臉都變了色,厲聲喝道:“你父子膽敢公然違令,休怪我軍法處置!”
公孫羽眼見情勢不對,趕緊上前相勸,眾將也紛紛勸解,可惜風大帥怒不可遏,根本聽不進去,而林之鋒也像是撞了邪,說什么也不肯主動低頭。僵持不下之際,忽聽一個清朗的聲音響起:“各位稍安勿躁,請先聽我一言!”
說話的正是林澈,他向風大帥一抱拳,說道:“大帥,我代父親向您認錯,他錯在沒能搞清自己的身份。帥廳之上,大敵當前,他應(yīng)該牢記自己是一位將軍,忘掉自己是一個父親,可惜他偏偏弄反了。但人非草木,孰能無情?每個人都難免犯這種錯誤,希望您大人大量,不要和我父親計較。林澈向您賠罪了!”
林澈向風大帥深施一禮,風大帥的表情也緩和了一些。林澈接過令箭,慨然說道:“大帥放心,林澈一定竭盡全力,死而后已!”
林澈走到父親跟前,父子二人呆呆對視,林澈突然“撲通”一聲,跪在父親面前,連磕三個響頭,說道:“此戰(zhàn)不知吉兇如何,孩兒提前給您磕幾個頭,就當是辭別了!”
林澈手持令箭,頭也不回地走出帥廳,他挺直的背脊有種慷慨豪邁之氣,內(nèi)心卻一片悲涼。父親為什么會如此失態(tài),他比誰都清楚。林澈得父親真?zhèn)?,對陣法頗有研究,他知道,以三千孤軍去破車懸陣,無疑是九死一生之局,生還的機會極其渺茫,也難怪愛子心切的父親會接受不了,竟然不顧一切地跟素來敬重的大帥當場反目。
林澈率領(lǐng)三千死士,直插匈奴軍中。鋒矢陣也確實威力無窮,像一條長著無數(shù)利爪的蜈蚣,將敵軍殺得人仰馬翻,可惜這只是短暫的得勢,車懸陣迅速運轉(zhuǎn)起來,像一面劇烈旋轉(zhuǎn)的蛛網(wǎng),將這條蜈蚣困住,頃刻間攪得七零八落。林澈殺紅了眼,舞動方天畫戟,挑落無數(shù)敵將,可惜這在千軍萬馬之中,不過是蚍蜉撼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