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光族首蘇曼殊-心靈雞湯
“月光族”是“體制”催生的一族,沒有月薪制,哪里會有月光一族呢,一月薪水領(lǐng)到手,一月就花個精光,所謂是,再富也不富一個月,再窮也窮不了30天。不過據(jù)鄙人的“非正式考證”,月光族應該起自于日光族,日光族起自于誰呢,想來當是清末民初的蘇曼殊。
蘇曼殊有一半血統(tǒng)歸屬于日本。曼殊非其本名,是其皈依佛教后所取的法號,幼名子谷,后名元瑛,早年在日本談戀愛,愛得深切,所愛病亡,所以削發(fā)為僧,然則,俗已非俗,僧也不是僧,其詩書琴畫,樣樣皆通。像他這樣,一生食祿雖不比鄧通,但想必無憂了。而實際呢,卻是飽是一頓飽的,餓卻餓得臥床不起。
蘇曼殊是畫家,作畫可以糊口,但他作畫不賣錢,向他求畫,他若應諾,則無不兌現(xiàn),而兌現(xiàn)時,你什么都不能說,什么東西也不能回禮,你一話不說,兜起來走,可矣,如果你“謝謝、謝謝”,謝個不休;或者你一手接畫,一手交錢,那么,事情就壞了———“若感于盛意,見于言詞,語未出口,而曼殊已將畫分為兩半矣。”曼殊作畫不要錢,他再窮也不會向人討錢,也不向人借貸,但是,你如在其他場合給他錢,他二話不說,收了。而收了,你也別指望他會還你。再多的錢,他也馬上用完。錢兜在身上,好像是兜顆炸彈,火燙著一般的要出手。
有朋友給了他紙幣數(shù)十元,他就到街頭商家去買藍布袈裟,從袋子里抓出一把錢,拿起袈裟就走,商家喊:先生,還要找您錢。曼殊和尚頭也不回,派頭十足地搖手:“不用找了。”一路奔去,奔到家里,友人再看其袋子,卻是空空如也。買袈裟其實并沒花光的,是因為曼殊倒披袈裟,那些票子在他一路奔跑中,一張張飄落而出,如天女散花,散在馬路上了。
蘇曼殊特喜抽雪茄,讀英美小說,一見雪茄兩字,就犯煙癮,就喃喃自語,不勝其狀。有回在日本,雪茄煙癮犯上了,而兜里不名一文,他就走到店家,張開大嘴,從口里拔出一顆金牙來,當煙錢付。而有回在上海,曼殊收到了300元的稿費,當時也算是巨款啊,有錢的日子,曼殊過得特爽,呼朋喚友,天天上館子,香車美食,不在話下。有人向他打聽上海的出租車價格,他說起步價是八元,旁人大驚:別人是租一天車,都只是三元,你卻坐一程,卻三倍之,為什么?因為有錢了的曼殊和尚不坐一般車,非豪華車不坐!如此花錢,千元也罷,萬元也罷,一日兩日,自然囊中羞澀了。
一日只管一日,今日事,今日畢。然則,人生不單只有今日,更有明日啊,而明日卻是何其多!曼殊今天的錢今天花了,明天怎么辦?他的獨門絕技是:睡!他念的超度之經(jīng)是一字經(jīng):餓!睡在床上挨餓。有日,有朋友自遠方來,看到曼殊已是“斷炊數(shù)日”,睡在床上“偃臥呻吟”,有一聲沒一聲地呻吟不已,想來已是餓得夠嗆,“吾遲來一步,君為餓鬼矣。”朋友馬上給他買米買菜,做了一頓佳肴,讓曼殊吃了一頓飽的,末了,又給了一百大洋給他。僅經(jīng)旬日,再來探視,又看見他睡在床上,饑寒交迫,婉轉(zhuǎn)呻吟,又挨餓了。其友驚駭曰:“君欲絕食自斃耶?”曼殊答曰:前些日子得你大錢,我飽了好幾天,吃飽了,有勁了,我興奮得很,上了街去,看到一輛自動車,“構(gòu)制絕精美,好之,購置家中。又遇乞人,不食三日,傾余囊以獻。”莫說曼殊是挨餓人,更有挨餓勝曼殊者,所以,曼殊就傾囊而出,全部慈善了,這當然好理解。不好理解的是,曼殊又不會開車,買車干什么呢?朋友就問:“君未習乘坐法,購車奚為?”曼殊答道:“無他,從心所欲而已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