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命,在路上-生活
一只從耶魯大學畢業(yè)的貓?陳亦權
不當記者,賣掉房子,12年,126個國家,2次戰(zhàn)爭,2次車禍,2次被持槍搶劫,1次飛機迫降,1次政變,69場婚禮,懷孕7個月的時候還在路上,生產(chǎn)后帶著3個月的孩子繼續(xù)走……
合適的出發(fā)時刻,基本沒有
大學畢業(yè)后的洛藝嘉在一家報社當記者,她這輩子有兩個愿望,一是周游世界,一是當作家。在她出門旅行前已經(jīng)出版了三本小說,而她卻覺得自己的生活乏善可陳。有一天,洛藝嘉和辦公室的人說:“你們看這世界,每天發(fā)生那么多事。而我們的生活,卻一成不變。”
這個有點“巫氣”的人說完這話,家里就發(fā)生了15年來最大的變故。姥姥在沒有任何預兆的情況下突然病故。還未從姥姥的辭世中釋懷,老爸就被診斷患上癌癥。洛藝嘉向單位請長假,找北京最好的醫(yī)生,學針灸、學病理,瘋了似的求偏方、找儀器,能想到做到的,統(tǒng)統(tǒng)試過了,也許真的是孝心感動了老天,被宣布已經(jīng)沒有手術必要的爸爸,奇跡般康復。
然而,那段心力交瘁的經(jīng)歷讓洛藝嘉深深感受到人生無常。洛藝嘉決定提前去實現(xiàn)周游世界的理想。
宵禁夜,與新人狂歡
洛藝嘉辭掉工作,賣掉自己在北京的房子,帶著護照,一個人踏上從小就向往的非洲。
在非洲,單身漂亮的中國女子并不多見,她遇到一系列匪夷所思的“禮遇”:正在散步,有幾個姑娘突然為她獻花;走在街上,突然跑出來一群孩子把她團團圍住,讓她寸步難行;去動物園參觀,大家都來看她,而不去看動物;經(jīng)常會遇到對面的人沖她微笑,手舞足蹈比畫著,向她打招呼。
性格中的隨性灑脫讓洛藝嘉在異域感覺頗為自在,從來不會有陌生感。因為受人歡迎,洛藝嘉很容易便走進了非洲人的生活。她最喜歡的是體驗普通人家的生活,參加各種能參加的婚禮。那時科特迪瓦最大的城市阿比讓正在經(jīng)歷內(nèi)亂,叛軍已經(jīng)占領了70%的國土,滿街都是持槍的軍人,城市實行宵禁,晚上七點以后禁止出行,不管什么人,七點以后還在街上的,抓住就打。在悶熱的夏季午后,洛藝嘉在一家酒店發(fā)現(xiàn)酒店庭院有婚禮的告示,不顧朋友的反對,她跑到庭院里去看婚禮的熱鬧。她正在那里看婚禮現(xiàn)場的擺設,遠遠過來一群男男女女,歌著舞著,就把她圍在了中間,邀請她一起跳。她跟著學起來,看起來頗簡單的扭屁股舞步,卻不容易學。周圍的人還是圍著她,偏要教會她。一下午玩得高興,不覺過了宵禁的時間,再要趕回去也來不及了,正在焦灼著,新人邀請她參加晚上的狂歡:“不用擔心,我們給客人包房過夜的。”就這樣,洛藝嘉在滿城警戒的宵禁夜,與新人一起度過了快樂美好的時光。
沙漠,落日,草原……她一點一點去領略這片土地帶來的震撼。一個人行走,沒什么縝密計劃,更因為不受行程所限,喜歡的地方,她干脆一住三五個月。在卡薩布蘭卡,洛藝嘉曾經(jīng)在一個當?shù)厝说募依镒∵^三個月。下午,細細感受庭院里植物的香氣;黃昏,聆聽全城響起的誦經(jīng)聲;落日中,看肯尼亞的香奈河邊,姑娘們汲完水,爬上很高的山頭。
劍指劫匪,抓鬮選藥
旅途中,有美景也有麻煩,尤其是當一個單身女性獨自行走時。
在南非的約翰內(nèi)斯堡,她住在一個朋友家。一天,門鈴響起,一個黑人自稱是修下水道的,于是,她開門讓他進來干活,就自顧自忙去了。過了一會兒,她發(fā)現(xiàn)那人竟在一個沒有下水道的客房里亂翻……洛藝嘉明白是遇上搶劫的了。“不知有多久,我腦袋里一片空白。定了定神,我就悄悄走到朋友的臥房,從墻上取下那柄都鐸時期的長劍,直沖進劫匪所在的房間,大聲說:‘知道我為什么不叫警察嗎?’望著驚愕的他,我用盡全力裝作鎮(zhèn)靜自如,笑著說:‘因為我解決起你來,會比警察更快。’出乎意料,他既沒有掏槍,也沒有招架,只是擺手,不停地說:‘小姐,別,別……’”其實,來非洲之前,洛藝嘉從未碰過刀啊、劍啊這些玩意兒,她說:“真不知道中國功夫在非洲兄弟中這么出名,竟然輕易地嚇住了這個強盜。”
在西非一個人行走的時候,因為被蚊蟲叮咬感染了病毒,洛藝嘉渾身忽冷忽熱。而這時周圍只有原野,她好不容易找到一處窩棚一樣的地方,昏沉沉睡過去。后來才知道,窩棚的主人——一個老婆婆喊來了一個當?shù)厝?,這個人完全不認識洛藝嘉隨身攜帶的藥箱里面的藥,就用抓鬮的方式選了一種,沒想到竟然選對了,把她的命救了回來。
洛藝嘉在科特迪瓦非洲發(fā)展銀行行長家里做客的時候,一隊穿迷彩服的士兵端著AK-47步槍沖進行長家的院子。士兵們跳墻進入隔壁國防部部長居住的院子,幾聲槍響后,國防部部長喪命了。槍聲越來越密集,幾個地方,兵變同時開始,戰(zhàn)爭爆發(fā)了。之后的每天,洛藝嘉和當?shù)厝艘粯?,都在爆炸聲和槍聲中度過。
非洲有50多個國家和地區(qū),洛藝嘉去了42個。有相當長的時間,在非洲旅行,除了戰(zhàn)爭、搶劫、疾病,坐飛機也是大問題。在非洲,機齡在30年以上的飛機仍繼續(xù)飛。加上低成本的航空公司對飛機保養(yǎng)欠缺、飛行員培訓少、管理混亂……所以,洛藝嘉笑稱:“如果沒坐過‘戰(zhàn)斗機’(若干次俯沖、拉升,再俯沖、再拉升),那真不算在非洲飛過。再堅強的神經(jīng),在飛行員‘高超’的飛行技術下,都會一根根斷掉。”
“雖然每天都在死人,數(shù)百萬人流離失所,但當?shù)厝嗽摳墒裁催€干什么。節(jié)日照樣過,盛大婚禮照樣舉行。不管發(fā)生什么,他們似乎都能安然面對。的確,非洲人不守時,甚至言而無信,但他們簡單、快樂,坦誠得可愛。他們也許是文盲,卻能像智者一樣面對貧窮、疾病、痛苦和生命的自然本色。”
你永遠不知道,轉(zhuǎn)角遇見啥
洛藝嘉去澳大利亞參加朋友的婚禮后,從墨爾本自駕到袋鼠島。“蔚藍色的大海、沙灘、礁石、峭壁、牧場……你永遠不知道下個轉(zhuǎn)彎處有什么在等你,更想象不到一場車禍正等著我。”洛藝嘉蘇醒過來時,已經(jīng)在醫(yī)院的病床上,右小腿脛腓骨開放性粉碎骨折。
在西奈半島的軍營參觀時,洛藝嘉被一個士兵非禮摸屁股。“我當時想也沒想就把士兵的槍搶下來,對著他,本來只是想阻止他的行為,誰知,槍走火了……萬幸沒有傷著人。”
在塞內(nèi)加爾,因為急著趕飛機,又打不到出租車,洛藝嘉便和小伙子們一起冒險扒車。
在南非開普敦,洛藝嘉第一次“彈盡糧絕”,等朋友來南非給她帶救急的4000美金。結(jié)果在海關,錢被沒收了。知道這個消息,加上連日遇到的種種艱辛,洛藝嘉放聲痛哭。“偏偏就在這時候,新年狂歡的隊伍過來了。歡快的隊伍似乎能感染一切,我發(fā)現(xiàn)自己很快就和他們又唱又跳地‘嗨’在了一起。”洛藝嘉想起這段經(jīng)歷來仍然笑嘻嘻的。
洛藝嘉坦陳,很多艱難會讓她有放棄的想法,但雨后的彩虹是那么美麗。洛藝嘉說起曾在葡萄牙遇到一個老人:“他安享著幸福富裕的晚年,但他告訴我,45歲那年,他曾被挫折壓得快要承受不了,準備放棄生命。一個雨后的早上,他來到一片田野,準備最后再看一眼兒時給他夢想的地方。他看到,泥濘中,一個腳印里的水映出藍天。他說:‘沒有過不去的山,只有停下的腳步。虧得我活下來,生命中還有這么多美好的事情。’”
也因此,洛藝嘉始終相信,堅持下來,自然別有天地。也確實,因為數(shù)歷險境,她似乎更熱愛生命,也更懂得生活。
帶著女兒,一起走
2009年,洛藝嘉和自己愛人的小寶貝出生,在女兒滿三個月之后,在先生的理解和支持下,她再次踏上旅途,還帶上了女兒。偶爾,先生也會在工作之余和她們一起踏上奇妙的旅途,感受不一樣的生活狀態(tài)?,F(xiàn)在,她已經(jīng)和女兒游遍五大洲,途經(jīng)了37個國家。女兒能說一口流利的英語,非常享受在路上的時光。“孩子就像天生的旅行家,你完全感覺不到她的疲勞,她在路上也很少生病。旅行讓孩子更加獨立、包容和開朗。”洛藝嘉說。
當然,有了孩子以后,旅行方式跟從前有所不同。首先,帶著這么小的孩子,速度一下子就得慢下來,對居住地和目的地的舒適度要求也會比以前高一些。“以前租住的是公寓,早上自己做完飯吃飽了就出門,中間可以不吃也不休息。有了孩子就不一樣了,她中午或下午必須得睡覺。而且孩子慢慢長大,不再只是跟隨,她有自己的想法、喜好。所以,在考慮去哪里、怎么玩的時候,我會把她的興趣、愛好放在和自己同等的位置。”
問起洛藝嘉會旅行到什么時候,她說,可能到孩子上學的年齡就會回國定居,但是,行走不會結(jié)束,假期仍然可以選擇走出去。
“我的天性就喜歡行走,沒有什么能阻止我的腳步。有時候在外面累了,遇到危險的時候,也想過要結(jié)束這種居無定所的生活,但是很快,我又會被未知的世界所吸引,再次踏上令我興奮和快樂的旅程。
“在北京,我能注意到的聲音,似乎只有路上汽車的隆隆聲。但在旅行中,我能聽到小鳥的婉轉(zhuǎn)叫聲、蛙鳴、清泉流淌的叮咚聲、瀑布飛濺的轟鳴聲、原野上的風聲、淅瀝的雨聲、腳踩在雪地上的嘎嘎聲……旅行如生活,有山窮水盡的困頓,也有柳暗花明的回轉(zhuǎn)。調(diào)整計劃,知道取舍,懂得收放,便可以從容自如。如果一時沖動,不能保持清醒,那么做出的決定不會是最好的,甚至是不正確的。
“旅行就像人生。不可預測,但充滿驚喜。
“很長一段時間,我住在地中海岸邊一個小島的岬角上。美麗、純凈的地中海,一天一個顏色。很多時候,它是七彩的。冬天,漫山的野花開了。春天,金合歡樹開出滿樹的黃花。夏天,木槿、蜀葵、扶郎花……我之所以浪費筆墨回憶這里的花,是因為在這仙境般的海邊花園,我常常散步一個多小時,都看不到一個人。而我最想做的,是讓我的親人、朋友一起來分享這一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