性價比最高的活法,叫作我樂意-生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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性價比最高的活法,叫作我樂意-生活

記得有次在高校做活動,底下一個同學問我,他本科是學經管的,臨近畢業(yè),父母要他考公務員,女朋友建議他去外企磨礪兩年,室友又慫恿他一起創(chuàng)業(yè),趁這兩年創(chuàng)業(yè)熱,賺足第一桶金,他想不好要做什么。
  
  他很誠懇地征求我意見,倒讓我不好意思起來。我只能問他:那你自己的興趣是什么呢?
  
  他猶疑一會兒,回答說我不知道。
  
  “那你當初怎么會選擇這個專業(yè)呢?”
  
  “分數(shù)到了。我媽讓我填的。”
  
  我被他逗笑了,索性問他:“那你這次職業(yè)選擇,為什么不直接聽你媽的呢?”
  
  他答得一本正經:“因為我覺得,其他人說的也有道理啊。”
  
  全場哄堂大笑。我能感覺到,他是很迫切地想要一個答案——一個關于前途的答案。他反復跟我強調,他希望找一個風險較低,回報較高的選項,換而言之,就是性價比之王。
  
  可我很不厚道地想起,《奇葩說》第一季里,清華大學男生梁植跟高曉松的對話。
  
  梁植上來就做了自我介紹,本科讀法律,碩士讀金融,博士讀新聞,接受了清華大學十年的精英教育的梁植,提出的問題和這個男生如出一轍——畢業(yè)后我應該干什么。
  
  他們都希望天降神兵,告訴他們什么是“最正確的”,卻不曾問一問自己,什么是“最熱愛的”。
  
  其實我挺理解這類人,他們很早就給自己定了一個功成名就的終點——功是世俗的功,名是大眾的名,至于究竟要做成什么,那不重要,事業(yè)不過是他們立身揚名的途徑。既然只是途徑,不免想尋找捷徑,由此才滋生了選擇的痛苦。
  
  我問那個男生說:“你有沒有想過,對未來職業(yè)的考量,應該更全面一些。往大里說,占用了國家那么多年的教育資源,有沒有想過回饋社會,往小里說,選擇職業(yè)的時候,最該看重的應該是用戶體驗,這工作是不是你喜歡的,這個領域你有沒有探索欲,如果賺錢成了你上班的唯一動力,那就跟為了繁殖而結婚一樣,會把活色生香的人生變成一段煎熬。”
  
  他用費解的眼神盯了我一會兒,最后緩緩說,“好吧,你們搞文學的跟我們不太一樣,我本來還指望你給點現(xiàn)實的建議呢。”
  
  我在心里悄悄反駁說:你二十出頭的時候,就直接投奔了“現(xiàn)實”的陣營,只想要最優(yōu)解,不想發(fā)掘什么是“熱愛”。選專業(yè)的時候你按照家長意志來,選職業(yè)的時候你按熱門度來,將來結婚,或許也會按“賢妻良母指數(shù)”挑選對象。當你有得選的時候,你不停地按下保守鍵,把自己的人生凝固在一種可能性里。終于有一天你厭倦了,問生活為什么那么乏味,忘了是你親手把所有新鮮的熱愛的元素排除在了外面。
  
  既然你當年追求性價比,把所有的不安定因素通通割舍,多年后就別再費解,終究意難平的是什么。
  
  我特別討厭性價比這個詞,所謂性價比,無非就是賺到的比付出的多,我們把占來的這點小便宜,稱為性價比。
  
  我近來聽過最動容的故事,是我高中舊友,本來西裝革履在金融中心上班,突然有天告訴我辭職了,即將出國去某音樂學院進修。我們都覺得詫異,他才稍顯羞赧地解釋,他從兩年前就組樂隊玩,現(xiàn)在不滿足于當愛好了,想把它變成專業(yè)。
  
  我們試圖勸他說,也不急著辭職,可以請個長假,至少保留個位置,萬一你想回來呢。
  
  他笑得很靦腆,像一個被抓到小辮子的孩子,他說不必啦,他很多次見客戶開項目會的間隙,腦子里都會不由自主地浮現(xiàn)某段旋律,然后腳就開始打拍子。他說,再勉強留在這里,對老板不公平,對他也是不負責。
  
  “沒什么萬一的,大不了我一輩子都是個籍籍無名的音樂人。但至少我一直跟喜歡的東西在一起。”
  
  他出國前夕,我去看了一場他們樂隊的表演。坦白說以我有限的藝術眼光看,我朋友算不上才華橫溢。但看得出來,他比從前快樂,眼睛很亮,結束后跟我們聊排練和演出時候的故事,眼里有光。
  
  出國后他好像真是個籍籍無名的音樂人。但看他偶爾發(fā)的照片,咧著嘴在大笑,神情清澈又頑皮。我想他應該真的很快樂。他以前出去度假,也只會發(fā)一張酒店照片加定位,簡直像工作匯報。現(xiàn)在他身上任何可以標識身份的配飾都沒了,可他好像回到了少年時代,身體里充滿了熱忱。
  
  我們私下還是覺得他虧了。尤其是聽說誰誰誰又換車的時候,都會略帶嘲笑地講起他,叫他“流落海外的人民藝術家”。
  
  可是我們都在偷偷摸摸地羨慕他,笑稱他是現(xiàn)實中的堂·吉訶德。要怎么才算“賺”呢,除了更旖旎的感官享受,有沒有一種“贏”,純粹就是盡了興。
  
  聽來有些中二對嗎,只執(zhí)拗地要自己想要的,不理會他人眼里什么是好的。
  
  如果這種堂·吉訶德式對理想生活的追求,就是所謂中二病的話,我希望自己永不痊愈。
  
  人生在某種意義上,總是公平的,一輩子追求性價比的人,很難碰上真正的心動,他們不知道除了“湊合”,還有“驚艷”,除了“劃算”,還有“甘愿”,除了“權衡利弊”,還有“赴湯蹈火”。
  
  小說中的堂·吉訶德,放在現(xiàn)實生活里簡直可笑,破衣爛衫,愁容滿面,他熟讀乃至倒背如流古往今來的騎士小說,決定行遍天下,匡扶正義。
  
  雖然堂·吉訶德被漫畫式的筆調描繪成一個可笑的人物,但我仍然很喜歡他,或許是因為他身上過時的騎士精神,或許是那種,“我追求我的,你不必理解”的任性,和對浪漫理想主義的追求。
  
  他干盡了一切荒唐事情,持長矛和風車搏斗,把滿臉雀斑的鄉(xiāng)村姑娘當成舉世無雙的美人來拯救,可是他最可愛的地方在于,當別人奚落他的時候,他能一臉坦蕩地說:天讓我生在一個鐵的時代,就是要讓我召回一個金子的時代,也就是黃金時代。
  
  他一生沒做成什么大事,但我覺得他活得很值。因為性價比最高的活法,其實是我樂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