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輩子,你不要再做我的孩子-世間感動
黃昏淺淺的光影里瘦瘦的少年戴著圍裙正在做飯。倒適量的油,放細(xì)細(xì)的蔥花、姜絲,放洗凈切好的蔬菜,熟練地翻炒……他是什么時候長大的呢?還未滿18歲的孩子,8年前,就開始自己做飯了。
我曾經(jīng)以為能給他幸福生活的。生活那么不遂人愿,好好的廠子,說散就散了。兩個人一同失去了工作,因為生活的茫然和困惑,我們開始相互抱怨、爭執(zhí)。終于,家也說散就散了,留下了不足60平方米的家,800元的積蓄,還有快要讀小學(xué)的他。
對這樣的變故,他很快明白了什么,他聳聳肩,說,媽,你別生氣了,反正咱們還在一起。我愣了半天,那一刻我才發(fā)現(xiàn),原來我一點都不了解他。
終于找了份工作,在一家私人的超市里收款,待遇并不比以前差,但每天要工作10個小時,晚上9點才下班。第一個晚上,終于熬到了下班,因為擔(dān)心著他,疾步地朝家里走。在路口的轉(zhuǎn)彎處他卻忽然跳了出來,把我嚇了一跳。那么晚了,他一個人跑過來,我心頭一緊。劈頭沖他就是一頓罵。他也不辯解,手放在背后,低著毛茸茸的小腦袋聽我數(shù)落完,把手拿到身前說,沒事,我有武器!說著把一根不長但很結(jié)實的小木棍舞動了兩下,我不怕壞人,我是來接你的。我的嗓子一下子被什么噎住了,他仰著的小臉臟兮兮的,鑰匙還掛在胸前晃晃蕩蕩。我再也說不出話來,牽過他的小手,兩個人朝家里走。
他做的第一頓飯是蒸雞蛋。他很認(rèn)真地學(xué),拿個小本子記我說過的,幾個雞蛋,放多少水,多少鹽,攪到什么程度……第二天晚上回來,他仰著小臉無比興奮地對我說,媽,看我做的雞蛋羹,你嘗嘗吧。然后把它端到我面前,很期待地看著我??粗撬敉舻碾u蛋羹,他的鼻子左側(cè)有兩塊小小的灰塵,我笑了。然后,我低頭嘗了一口,他放多了鹽,太咸了,吃著那碗被他命名為“魯陽式”的雞蛋羹,眼淚忽然撲簌簌地掉下來。
我更加努力。并希望有機會換一份更好的工作,可以有時間照顧他。
休假的那天,我?guī)ビ螛穲@,已經(jīng)很久沒帶他出去放縱地玩過了。那天我讓他玩遍了所有的娛樂項目?;ü饬宋铱诖锼械腻X。最后剩下兩塊錢,給他買了一盒酸奶。回家的7站路,我們走著回去。他一直走在我的左邊,高過了我的肩,像個小男子漢。
他讀中學(xué)了。沒有電腦,沒有名牌的衣服。也不能奢侈地喊著同學(xué)慶祝自己的生日……他始終走在同齡人的邊緣。因為我給不起他這些。雖然他從不抱怨,于我卻是永不能釋懷的虧欠。
過了40歲,我的身體漸漸不如從前,腰部開始出現(xiàn)疼痛的癥狀。在他的催促下檢查。結(jié)果是嚴(yán)重的腰肌勞損,不是急癥,但治療起來很麻煩,不能勞累。需要輔助的按摩或牽引治療。醫(yī)生建議適當(dāng)做運動。
他開始在每天早上更早地起來,喊了我去散步,他也不再讓我做飯,每天早上上學(xué)把中午的飯也做好,讀到高中的他,已是個熟練的廚房操作工了,會做多樣飯菜。
轉(zhuǎn)眼,他參加了高考,沒有要我陪同。一切自己應(yīng)對得從從容容??荚囃戤叄f,我在作文里寫了這樣一句話:下輩子,希望我還做她的孩子。
好半天,我抬起頭認(rèn)真地看著他,慢慢地說,兒子,下輩子,希望你不再遇見我,不要再做我的孩子。下輩子,我想你出生在另外一個幸福富有的家庭,被他們愛和照顧。應(yīng)有盡有,過真正美好的生活。
他哭了,我也哭了。